白国华：上帝不允许中国足球有这么牛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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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伟大的世界历史事变和人物，可以说都出现两次，第一次是作为悲剧出现，第二次是作为笑剧出现。”——黑格尔《《历史哲学》诚然，中国足球和伟大是毫不沾边的——但悲剧、笑剧却是轮番出现，一如这一次冲击2022年世界杯，当所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今天，我试图去把整个冲击的过程作一个复盘：这本来是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这本来看上去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剧本，但上帝最后说：我不允许中国足球有这么牛逼的剧本。中国队，卒。轰轰烈烈的归化2019年1月，亚洲杯。0比3输给伊朗队以后，里皮离开了中国国家队。这次离去，像是一次缘分已尽的分手，里皮在经历了冲击俄罗斯世界杯的功败垂成以后，还留有一丝希望，我还可以带中国队冲一冲，但里皮有意，足协无心：您老人家还是尽早回去亚得里亚海颐养天年吧。而里皮的最后一丝雄心也被三个中后卫的轮番失误磨灭了，打完收工，合同结束，双方一拍两散。然后，里皮的弟子，卡纳瓦罗代班，身兼恒大主教练和中国队主教练双职，带队参加了中国杯。中国杯上，中国队输得一塌糊涂，卡纳瓦罗急流勇退：我还是带恒大吧，国家队，搞不了。于是，国家队出现了短暂的几个月的主教练空窗期，正当人们猜测谁会接手国家队的时候，里皮回来了。前度刘郎今又来，是因为有关方面开始制定了一个冲击2022年世界杯的计划，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两点：一，里皮带队。二，必须归化。为什么必须是里皮带队，因为里皮在前一个冲击世界杯的周期中显示了他的能力，同时，他也提出了，要中国队实现冲击世界杯的愿望，必须倚重归化的力量。当两个条件都满足以后，里皮有什么理由拒绝高层的盛意拳拳呢？就这样办！于是，轰轰烈烈的归化，从2019年开始了。李可、侯永永、艾克森、费南多、阿兰、洛国富、蒋光太、德尔加多、高拉特开始更换国籍，各路人马蠢蠢欲动——呵，形势不是小好，不是中好，而是一片大好。但这一次的归化，主力始终是广州恒大，出钱出力。出钱，为了归化艾克森、费南多、洛国富、阿兰、蒋光太，高拉特，甚至包括从遥远的秘鲁来的萧涛涛，恒大付出了数亿元的代价；出力，且不说为了归化艾克森等人（他们符合政策，操作的难度相对小一点），单就为了蒋光太和高拉特，他们聘请的律师团不知道和国际足联沟通了多少次：之前代表过英格兰青年队参赛的蒋光太一直被认为不可能为国家队效力，结果这事却办成了；中途回到巴西效力的高拉特，之前反而被认为能代表中国队出战的机会很大，却被死死卡住，但经过全力斡旋，至少还留了个活口。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如果再烧一把火，高拉特也并非全无机会，但是到后期，关于高拉特的归化，偃旗息鼓。因为，上面换人了。如果细细梳理恒大的归化时间线，你会发现，恒大的速度和力度随着中国足协的换届，领导换人而呈现断崖式下降。一朝天子一朝臣啊。调去全国总工会的前任主席，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小球，跟大球完全是两码事啊！等他终于摸清大球的轮廓，却只能带着郁闷离开，那种郁闷跟他前任的前任韦迪如出一辙：韦迪走的时候，也终于明白：我们搞奥运的那一套，不适合搞中国足球。好了，小球主席走了，换成了搞职业足球有经验的国企领导，从好处看，有经验的国企领导能更快地进入角色，但仅从归化的角度说，这项工程，变成了前后两段，虎头蛇尾。公允地讲——归化，对于中国足球来说，是个新鲜事物，虽然未能尽善尽美，但在短期内，国家队多了蒋光太、李可、艾克森、费南多、阿兰、洛国富，不可谓不成果丰硕：里皮同志，我们给你增派了一个加强连！层出不穷的黑天鹅但谁也没有想到，中国足球这几年，突然出现了一群黑天鹅。第一个黑天鹅，是里皮的辞职。里皮的二度辞职，来得猝不及防——尽管他之前面临着舆论的质疑：例如钱多，例如事少，例如经常喜欢回家，但这并非中国足球的个例，放眼全世界，媒体质疑国家队主教练司空见惯。里皮和现任足协的配合问题——前面说过，里皮的任命，非本届足协所为，而国家队外包给里皮团队，让本届足协感到驾驭起来，非常吃力。但这也并非中国足球的个例，因为放眼全世界，主教练和足协之间存在矛盾，也比比皆是。即使是当年的米卢，他和南勇之间的斗智斗勇也非常精彩，只不过随着中国队冲入2002年世界杯，两人之间的故事变成了将相和，成绩才是笑话变佳话的导演。但随着国家队在40强赛被菲律宾逼平，客场被叙利亚击败，里皮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用一连串的炮轰以后，永久地离开了中国队。从中国人的思维出发，无法理解里皮做出的决定，舆论的质疑，球队的不尽人意，并非没有扭转的余地，但是里皮做出的决定，一如他在2014年带领恒大夺冠以后，当即宣布辞职。千万不要被里皮儒雅的外表所欺骗，他工作过的团队，他执教过的队员有一点看法是共同的：里皮是个容易冲动，脾气相当火爆的人，没事不要惹他。里皮的辞职，这是出现的第一个偶然事件——整个冲击2022年世界杯的第一执行人不干了，我们的A计划莫名其妙地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耐人寻味的是，中国足协很快顺理成章地接受了里皮辞职的事实，而就在里皮辞职之前，中国足协组建了国家二队，让二队去参加了东亚杯，主教练李铁。国家一队里皮辞职，国家二队主帅接任，无缝对接。再说了，李铁不也在里皮的团队呆过很多年吗？里皮辞职以后，国家队的帅位是否已经别无选择？未必。远在南美的斯科拉里，频频发出信号——从资历、能力以及归化球员的角度考虑，斯科拉里无疑是个合适的人选，但是斯科拉里的信号石沉大海。因为，他的频率，自带恒大属性。因为里皮的辞职，长舒一口气的中国足协微微一笑：对不起，我们已经转换频道了。第二个黑天鹅事件，苏宁的撤退。2019年夏天，在归化潮轰轰烈烈的时候，特谢拉在接受我的采访的时候，突然主动地提出要归化的事情，这让苏宁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这超出了之前的采访提纲，但特谢拉主动提出，表明，他的心已经被勾起了。特谢拉此前代表过巴西国青比赛，情况类似于蒋光太，他当时提出，外界也只能付之一笑，看起来这只是个良好的愿望，但没想到国际足联随后调整了规则，不仅解决了蒋光太的问题，顺带把特谢拉的障碍一扫而光。2020年，江苏苏宁获得了中超联赛冠军，特谢拉无疑是第一功臣——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本应是顺水推舟，特谢拉归化成功，中国队将迎来最粗的一根大腿。但苏宁崩盘，特谢拉瞬间变成无主浮萍，在特谢拉归化的问题上，阻力重重：恒大：我干嘛还要花这么多钱去做无用功呢？上港：我想归化，但我怕被骂；苏宁：特谢拉是我们的，谁也不想拿走。深圳：算了算了，还是你们去争吧……虎头蛇尾的归化政策，终于让中国队错失了特谢拉——特谢拉作为中国队最大的爆点，只能永远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之中了。里皮的“临阵脱逃”，特谢拉的失之交臂，高拉特的功败垂成，让那个完美的剧本已经面目全非。导演换人了，主演也换人了，但这出戏，还得继续唱下去啊。最后一个黑天鹅，也是最大的一个黑天鹅，也出现了。那就是疫情，以及中国足球全面的经济危机。全面的经济危机，让国家队变成了欠薪大队，疫情，让中国队的备战前所未有的困难，整个12强赛，中国队没有一个主场。上帝开的玩笑太大了，不仅修改了剧本，而且还修改了剧本难度。地狱级。从李铁到李霄鹏踌躇满志的李铁，在度过了一年的无所事事，40强赛的波澜不惊以后，在12强赛终于迎来了他最大的考验。一，是如何使用好归化球员？整个12强赛，李铁对于归化球员的使用，一直是他最大的罪状之一，李铁是和归化球员有仇吗？花了这么大力气把人归化了，李铁为什么不用呢？李铁不喜欢归化球员？错了，李铁曾经是最“迷信”归化球员的。归化球员哪怕只有一条腿，都比两条腿的中国球员好用！譬如洛国富，李铁曾经和一位俱乐部的老总交流过，征询他关于洛国富的看法，该老总斩钉截铁地说：“哪怕他只站在场上，都比中国球员好用！”洛国富的归化工作，实际上在里皮执教的时候已经完成，但里皮并没有征召他入队，道理很简单，里皮看不上之前已经去中甲踢球的洛国富，而在李铁执教以后，给了洛国富机会，把他招进了国家队。因为李铁的确希望归化球员能给这支国家队带来质的变化。但归化球员来到国家队以后，开始的训练状态让人大失所望，在一场教学比赛里面，个别归化球员，踢了15分钟左右，就已经开始喘气。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让李铁开始就放手使用归化球员？但李铁和那位俱乐部老总的判断其实没错，即使归化球员体能不佳，但他们上场的效果却是有功目睹，在经历了和澳大利亚、日本、沙特三场比赛的进退失据以后，李铁才慢慢摸到了如何使用归化球员的门道。整个12强赛，李铁焦虑、李铁无助，这种焦虑和无助让他选择了通过自己的社交媒体来释放。归化球员的状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长期隔离，远离主场以后，队员们的心理问题。郭田雨是“最惨”的队员。在每次集训中，他都是被李铁骂得最多的队员，骂得受不了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离开国家队。李铁不喜欢郭田雨吗？当然不是，恰恰因为郭田雨是自己人，同时，他又比较年轻，他成为了李铁“出气筒”的角色。郭田雨向国内的熟人申诉，求救，深知内情的人一下就点醒他：“大家都在抱怨，但你看有人要离开国家队吗？尤其是老队员！坚持住，你马上就有机会上场了。”的确，李铁是要给机会郭田雨，但不幸的是，就在李铁准备启用郭田雨的时候，郭田雨因为“家庭原因”离开了国家队，因为他的至亲，突然被查出身患重病。可想而知，李铁那一刻的心情……还有一些“年轻”队员，长时间的隔离，让他们想尽快离开国家队，这让李铁的团队觉得不可思议：国家队难道是讨价还价的地方吗？在逼平澳大利亚以后，李铁超长的发布会，是他情绪的总爆发，主场问题，队员们的心理问题，归化球员的问题，国内舆论的问题——那一刻李铁的爆发，其实跟里皮别无二致：里皮当众辞职，李铁当众爆发，都是在心理压力达到临界点以后的个人选择。性格决定命运。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李铁这么纠结于中国队没有主场，其实道理很简单：一个主场不仅仅是一场比赛的问题，它其实是整支队伍的一个调节器，解压阀，哪怕有一个主场，从思想工作上说，都比主教练费无数口舌更有效果。一支本来实力已经不够的队伍，却在整个备战过程中，不断地流浪。上帝啊，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啊。帅印从李铁到李霄鹏——李霄鹏能做的事情，就是收拾残局，而剩下的4场比赛，就让人看到了中国足球，是如何的弱不禁风。没有英雄，只有小丑从里皮到李铁到李霄鹏。从特谢拉到高拉特到艾克森、阿兰、洛国富以及从来没有代表过国家队上场的费南多。从当初的雄心勃勃到最后的一地鸡毛。中国队冲击2022年世界杯，从里皮辞职开始就已经失败了。从特谢拉和高拉特的归化失败开始，就已经失败了。从联赛的经济危机爆发开始，就已经失败了。从疫情导致联赛的七零八落，中国足球狼奔豕突开始，就已经失败了。马克思在他的名著《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写道：法国阶级斗争怎样造成了一种局势和条件，使得一个平庸而可笑的人物有可能扮演了英雄的角色——最终我们完美地证明了，特定的局势和条件，可以让“平庸而可笑”的人物走到前台，但他们扮演的不是英雄，而是小丑。但你很难把责任完全推给任何一个个人，我觉得老天还是很公平的，他不想把奶和蜜留给投机取巧的行为。属于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这次失败，真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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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rethaHir

好。顶贴，专用，好贴，顶上去